贺新郎·无艳  第7章

作者:风聆海      更新:2020-11-08 09:46:47      字数:1070
  “去年春天,关哥哥与我密会,”含情回看主位之人,娇笑着,刻意增强众所猜疑的暧昧,“他要我帮忙连络西极,详细告知南海与西岛情势,并且顺水推舟,领了西极使节由温河入寨……”
  “啊?!”惨呼的是隘村头人,这等大事,他手下隘勇竟无人回报,倘若今日不是主子指示,而是外人入侵,望家寨岂不等于让人直捣黄龙,连仗都不必打了?
  “堂兄莫慌,”望江关宽慰道:“您手下隘勇当真警醒,那日要不是我现身示意,铮铮一行可能早被扣押,也没有后来让云娘接应出海、护送西岛一节。”
  众人了然,却不禁议论纷纷。不明白主子此举何为?是福是祸。
  终于,性格直耿藏不住话的林村头人拍桌嚷道:“俺不懂!俺真不懂!”信步走上堂间,那是望家寨的议事规则。
  “木兄请说。”望江关微笑。
  “主子不是一向叮嘱大伙要记取教训,在望家寨翅膀还没长硬前不得轻举妄动,所以咱北上作买卖都要扮作苗人,往南出海也尽量不与西岛接触,可这……”
  “哈,说你木头就是木头嘛!”望江关正要答话,却被一阵嗤笑打断。
  那人是上村头人之子,望太公家族么孙,虽无头人身分,但名属望江关首徒,偶尔亦参列会议。
  “天阔,有意见便站上堂前来说,”望江关难得严峻,“为师教你驭箭,你倒自个儿学会滥放冷枪?”
  “哼!”望太公闷哼一声,显是对孙儿受骂不满。
  望江关置若未闻,盯着望天阔不得不迈移脚步,直挺挺走到众人面前,一脸不甘愿也莫可奈何。
  “敢问高见?”从来,望江关越客气的时候,对手便越该害怕。
  “我……”望天阔原是让师父目光怯了意志,瞥眼却见到一旁望太公的纵容神色,终是壮胆。
  “本来就是啊!”捶胸顿足,义愤填膺。“咱大望自百年前遭东霖覆灭后便忍辱多时,一路南向东流西窜早受够那东霖鸟气,如今总算励精图治建设有成,作啥还躲躲藏藏,早该揭竿起义,大干一场了!”
  “所以……”冷笑间,望江关突地立起,自怀间揣了两块令牌扔掷而下,“你唯恐天下不晓得你望家寨正偏安一隅,领了狐群狗党便到东霖学人抢妲己无艳?所以你是故意让这西岛探子跟着你西行南转,只差没翻过白苗砧杵山登堂入境?”
  众人惊噫,给西岛知晓望家寨存在那还了得,他族海上称霸,届时摸清有无湾入港渠道与东霖联合著海陆夹攻,逃无可逃的望族不彻底覆灭才怪。
  “师、师父……”望天阔心中有愧,一直以为这次失败行动只有天知、地知。
  “抬起头来,给我用点脑筋想,”他望江关向来要人学的不只勇敢承担,更是成长蜕变。“为何我得请托铮铮出面,而非望家本族?为何我要的是云娘接应,而非南村里我方船舰?”
  “这……”严师无蠢徒,他虽心高气傲,静下心也总有灵光乍现,霎时清明触动。“啊,我懂了!”他击掌,语带悔悟。
  “说来听听。”望江关微笑,退了步子落坐。
  “由铮姑姑出面可以将局势简化为白苗与西极间连络,由云姑姑接应则是要借云姑丈沉渊岛的南海旗帜,咱望家寨始终还是隐在暗处,短时间是安全的。”
  “很好。”他接他话尾,亦是出题考他,“短时间咱是安全,那长远看来该当如何动作?”
  “唔,继续暗助西极东霖两国相残,并趁西岛分兵大陆之际全力抢夺南海商线。”他越想通,越明白望江关城府之深。
  原本望天阔是让望太公安排,刻意要在会议间鼓动参战的呐!
  此语一出,众人哄堂称奇。本来东霖等三国战起,望家寨里便依着各村经济需求粗分商、战两派,现在明白此次大战初始便由主子授意,还不费兵卒削敌强我,主战一派早是心服口服。
  再者,近年来望家寨渐次转往海上发展便最担心西岛势力,深怕惹恼强敌,失了生计不说还有性命之虞;但,倘若能在西岛不注意之际彻底垄断其南海贸易线,以西岛商民的权变性格,将来最有可能接触的会是协商交换的政治方法,而非以硬碰硬的军事手段。
  骚动间,望江关不忘对望太公拱手致意。“太叔公,都亏您本家这优秀子弟,为咱望家寨未来几年筹想了如此妙方,江关与有荣焉,晚上定要在“任家酒肆”设宴作东,大伙不醉无归!”
  “主子英明!”原先便担心牧村、隘村和旧苗村会联合议兵的渔村与南村头人齐声欢呼。“咱这便出海捕捞,蟹黄当肥,正好给兄弟姊妹们晚上下酒,好好热闹一番!”
  向来以和为贵的新苗和林村头人亦乐不可兹。
  大势已定,翻案甚难。
  望太公神色难看,却也不得不虚应故事,装笑作断。
  “太叔公……请。”望江关恭谨出送。
  “哼!”他昂扬起身,故意另别颈项。
  那方向对着内堂,原是无人。
  可老人家却突然瞠目歪嘴,如见鬼魅──
  ※ ※  ※
  “噫……”
  “呃……”
  “啊……”
  “嘎……”
  众人以一传几,不多时,主屋内个个惊色,眉眼互看,绝了声息。
  该是望江关独居的内堂小间,不知为何竟悄站一人。
  身材五短,毛发稀疏,瘦得不见肌理的面皮上极尽突兀地血色殷红,细看方知那似是两道胎痕,此人天生奇丑,已非怪诞所能形容。
  “菂菂别怕,都是家人……”望江关从容进出,转眼搀出一女。
  铮睁眼色喷火,那丑丫头竟偎着他关哥哥的胸膛如藉枕垫,环抱扣紧,仅留一双失魂大眼怯怯往众人瞧。
  “她是打哪来的?”忍不住醋意大发,“没听过你除鎏姊外还有旁人。”瞧那年岁不像他姘头,八九不离是外间生的,这趟迟归铁是为她。
  她心慌了,这么丑的丫头都让他呵护似宝,那做母亲的定是在望江关心头占了极重份量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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