米兰夫人  第10章

作者:维多利亚·荷特      更新:2020-11-16 00:15:32      字数:1101
  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及艾丽斯的名字,我就吃惊不小。白昼一过,我感到这个宅子到处都是可怕的幽灵。那当然都是幻觉。在火车上遇见的那个人以及他的具有预见性的谈话是不祥之兆。
  我独自呆在房间里,这时宅子里静悄悄的,我实在奇怪:艾丽斯死于什么原因呢?她一定是个十分年轻的妇女。是这样,我自言自语,因为她是个新亡的人——一年时间毕竟不算太长——她的灵魂仿佛仍在这儿出没。
  夜间我会醒来,谛听我认为是声音的一切动静,这些声音如泣如诉:「艾丽斯,艾丽斯,艾丽斯在哪里?」
  我走到窗前,侧耳倾听,那私语声象是由空中传来。
  戴茜,象她妹妹一样,都不是什么具有想象力的人,当她第二天早晨给我送热水来的时候,她就对我的幻觉做出解释。
  「小姐,昨天夜里你听到古老梅要海湾的涛声了吗?整夜地西斯……西斯……西斯……喔……喔……就象两个长舌妇在那儿喋喋不休地谈话。」
  「呃——对的,我听到了。」
  「就象在某些晚上海水翻腾,风从一个方向刮来。」
  我嘲笑自己。对每件事情都只有一个解释。
  我对这个家里的人逐渐有所了解。有一天塔珀蒂太太把我叫去喝一杯她的欧洲防风酒。她希望我在这里感到舒服;然后便向我谈起她讨厌的那个人——塔珀蒂。因为他眼爱盯着、手爱摸着处女——越年轻越好。她怕基蒂和戴茜象她们的父亲。这是一件遗憾的事,因为她们的母亲,根据她自己的看法,是一个敬重神明的人,在梅林教堂,每个礼拜天的早上和晚上都会看到她。现在姑娘已经长大成人,她不但要考虑乔·塔珀蒂是否会追求从农舍里走出来的塔利太太,而且要考虑戴茜在马厩里与比利·特里海或是基蒂与来自威德登山庄的小听差在干什么。这对于一个敬神的妇女来说实在是艰辛的生活,她只想干正经事,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。
  我去看门房里的索迪太太,听她谈谈她的三个儿子以及他们的孩子。「我从来还没有见过这样让脚趾戮破长统袜的人。让脚趾不戮出来是谁都得干的活计。」
  我急于了解的是我所住的这个家,对缝补袜子的复杂事儿不感到怎么有趣,因此我并没有经常去拜访索迪太太。
  我有时想抓住吉利,跟她谈谈;不过尽管我时常见到她,却一次也没能如愿。我喊她,但这一喊反而使她跑得更快。每当我听到她那柔和的低唱时,没有一次不被深深触动。
  我应当为她想想办法,我对这些乡下人很恼火,只因为她不象她们,他们便认为她是疯子。如果可能的话,我想和吉利谈谈。我想透过她那双蓝眼睛茫然若失的凝视发现她在想些什么。
  我知道她对我感兴趣,我相信通过某种方式,她已经发觉我对她也感兴趣。可是她害怕我。在什么时候,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吓坏了她,因为她是那么反常地胆怯。如果我能发现这个原因,如果我能让她明白至少我身上没有什么可让她害怕的,我相信我便能帮助她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。
  在那些日子里,我认为我对吉利比对阿尔文想得更多,至少平分秋色。后者在我看来只是个刁钻古怪、娇纵成性的孩子,这样的孩子有成千上万。我感到名叫吉利弗劳尔的孩子则是独特的。
  要与波尔格雷太太谈谈她外孙女的情况是不可能的,因为她是那样一个因循守旧的女人。在她脑海中,一个人要么就是神志不清,要么就是心智健全,至于心智健全的程度,就要决定于与她自己的性格是否一致了。因为吉利在任何一点上都不同于她外祖母,她因此就无可挽回地被认为是古怪的。
  所以,虽然我的确提出过这个问题与波尔格雷太太讨论,但是她冷漠地缄默不语,她那副面孔的表情就告诉我不要忘记:在这儿我的职责是照管好阿尔文小姐,吉利可与我无关。
  康南·特里梅林回到梅林山庄的时候,情形就是如此。
  我的眼光一落到康南·特里梅林身上,他就在我的内心激起感情的涟猗。其实,在见到他之前,我就知道了他的到来。
  他是下午到达的。阿尔文独自走开了,我在出去散步之前,要了些热水洗沐。基蒂送来热水,她一进房我就注意到她的变化。她的黑眼珠闪着光辉,嘴唇似乎有点嘻开。
  「主人回来了。」她说。
  我竭力不使自己现出稍许不安的神情;这时,戴茜把头探出门外。姊妹俩看上去很相似,她们都有某种使我不快的期待情绪。我认为自己理解这些活泼的姑娘的面部表情。我怀疑她们没有一个是处女了。她们的活生生的神态举止有所暗示,我曾见到她们与马厩里的比利、与从村子里来这儿干活的男仆们扭在一起的亲昵情景。她们在异性出现时就发生微妙的变化,我理解那意味着什么。我料想人人对主人都是敬畏的,而她们对主人归来则表现出激动的情绪,使我得出了一个结论。因为抱有这样的看法,我略感厌烦,不仅是对她们,也包括对我自己。
  那么他是那种人吗?我对自己发问。
  「他是半小时前回来的。」基蒂说。
  她们带着揣度的目光审视着我,我又一次认为,我猜透了她们的心思。她们很清楚在我这里不存在任何竞争。
  憎恶的情绪不断增强,于是我转身走开了。
  我冷淡地说道:「呃,我只洗洗手,你们可以把水提走,我要散散步去。」
  我戴上帽子,即使当我从后面楼梯快步走出去的时候,我也感到起了变化。波尔格雷先生在花园里忙碌起来,从村子里来的两个男仆正在起劲地干活,仿佛他们的生计全靠这份活儿。塔珀蒂在清扫马厩,他干得那么专注,因此没有注意到我。
  毫无疑问,这里的人都对主人怀有敬畏心理。
  我在林间徘徊的时候自言自语。假如他不喜欢我,我随时可以离去。我寻思以后寻找工作的时候,可以与菲利达呆在一起,至少,我还有些亲戚可以投靠。在这个人世间,我还不是完全孤立无援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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