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男子  第9章

作者:蔡小雀      更新:2020-11-27 03:13:06      字数:1018
  再说……雨势越来越大,她身上还穿著竹笠蓑衣,他却什么雨具都没穿啊!
  万一生病受寒了怎么是好?
  玉洁怯怯地碰了碰他的衣袖,再度比画著请他把长篙还给她。她也觉得自己很烦人,如果他受不了,决定一脚把她踹下船,她也一点都不感到意外。
  秦关回过头看她,眉头一皱,坚定却轻缓地将她推向船篷。「雨越来越大了,你就算是一身蓑衣也挡不得寒气的,我身强体健,淋一点雨不打紧,但你若是病了,明日如何能出门为温饱奔波?」
  她怔住了,一股又酸又热的暖意瞬间冲上心头。
  他在关心她!
  玉洁心头的震撼不只一点点,她几乎是像踩在白云上,用飘的走进船篷里,心里一阵热烘烘的。
  秦关将手中的长篙用力地一点湖底石泥,船身又摇摇晃晃的荡了开来,摇摇摆摆的向前滑去。
  他的技术实在不怎么好,可是那专注认真的表情却深深地映在玉洁的心里。
 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样一个夏日落雨的乍后,一个看似淡漠却温柔的高大男儿为她撑过一段满布十里荷香的涩面。
  ******
  後来,她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。
  她曾冲动地想告诉他,自己姓梅名玉洁,小名叫洁儿,她好想好想听他浑厚低沉的声音说出「洁儿」这两个字时的韵味。
  可是她不敢,她也不能。
  不过就是一船之缘,她不该太贪心,破坏了这一个午后的美丽记忆,一段像诗像梦的记忆。
  更何况他一下船就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,对於她连回眸瞥一眼都没有,她就算傻了、昏了,也不能自作多情到这个地步吧?
  只是,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。
  那一日的偶然邂逅,让她的生命里从此除了想著哥哥、等待哥哥之外,多了一丝丝的温馨和幸福感。
  她不只是个没有家、没有亲人的小小船娘,也曾有人这般关怀著她,深怕她淋雨劳苦而为她撑一段船。
  他带给她的关怀和朱老爹的很是不同,也多了一丝教她在宁静夜里怦然低回的心跳滋味。
  如同这个月夜,玉洁坐在窗台前就著明亮的月光,细细地缝补著朱老爹一些磨破了的衣裳。
  一针一线刺入挑出缝缝补补,她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天的高大男子。
  如果哥哥尚在人间,应该也会像他这般顶天立地,英挺高大吧?
  不不,他是很男人的,有种历经大漠风霜的粗犷豪气,却不失至情至性的深沉磊落,而哥哥……杰哥哥是优雅的、俊美的,还带著一丝丝孤寂和傲气。
  杰哥哥,你一定还在人间吧?你过得好吗?生活得苦吗?有没有人照顾你呢?
  哥哥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吗?
  玉洁有一瞬间的失神,尖锐的绣花针破衣而出,刺进了她柔软的指腹里。
  「噢。」她低哑地痛呼一声,急忙将针拔出。
  鲜红的血缓缓地渗出伤口,形成了圆圆的一滴溜血珠,她将指尖放进嘴里吸去血珠和刺痛感。
  杰哥哥,你现在在哪里?你是否还记得教我解鸳鸯扣的点点滴滴?
  她一直记得……解结时需心清意静,在亲近之後必会分离……世上的事都是相同道理吗?越是亲近就越会分离……
  玉洁不禁有一丝的愣怔和凄凉。
  就像爹和娘,她与哥哥,她和阿牛伯、阿牛婶……她是不是应该试著不要跟任何人太过亲近,这样就不会有被迫分离的一天了?
  可是这样荒如沙漠般的孤单寂凉,又教人如何忍受得了?
  ******
  由於昨晚莫名地感伤起来,想起童年,想起现在和往後,愁怅得彻夜未眠,以至於一个早上发呆了无数回,也不知溜掉了多少载客的机会。
  起码有六、七名客人在岸边吆喝询问她要不要载时,因为她的呆愣没反应而放弃离开了,但是玉洁浑然未觉,还是一个劲地支著下巴想心事。
  蓦地,船身微微一沉,然後一荡,这个动静总算让她清醒过来,疑惑地抬起头。
  怦怦,怦怦,怦怦怦……
  她的小脸倏地发烫,喉头紧缩,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——话说回来,她本来就不太说得出话,也不是今天才这样的。
  可是这种感觉跟以前的完全不一样,而且她的心跳得好快,想要低下头不看他的脸,却又舍下得不看……乱了,她整个人都乱掉了。
  「方便载我一程吗?」秦关凝视著她问道。
  她的手在发抖,想要很自然地对他微笑,却发现自己的笑好勉强、好僵硬。
  秦关不禁眯起眼睛,误以为她是被他脸上的刀疤吓坏了。
  他还记得她,就是那一个有雨的午后,她身穿过大的蓑衣和竹笠,拚命想要捞过他手上的长篙,继续冒著雨撑船。
  只是那一天她没有被他的高大与刀疤吓到,怎么今日……
  他心底有一丝丝的烦闷和不舒服,不希望她怕自己。
  秦关哑然失笑。他在想什么呢?她不过是个平凡的船娘,他何须在意她的想法和感觉?
  何况她长得很美,正是他要退避三舍的那类女子。
  他的眼神冷漠自制了起来,淡淡地对她点个头,就迳自走向船篷。「我到般若寺,谢谢你。」
  玉洁怅然若失地看著他弯腰坐进船篷里的身影,心儿从方才的急速跳动到现在的重重失落。
  他好像不记得她了,而且好像还有一点点讨厌她的样子。
  洁儿呀洁儿,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?你不过是个平凡无奇的船娘,跟店小二、路边扫落叶的,甚至打更的更夫没什么两样,凭什么以为他要对你有印象,有一丝丝不一样的感觉呢?
  玉洁比刚刚更沮丧了,已然不是「心事重重」可以描述的,起码也有「心事几万重」了。
  她真怀疑自己的心事这么重,这一叶扁舟会不会被她盛满的心事给压垮了?

美的集团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