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面财神  第25章

作者:凌逍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11 03:10:55      字数:1039
  人非圣贤,名利诱惑,醒了还是爱恨交杂。她将棉花棒一扔,惆怅在眼底打转,占据眼耳鼻舌身心。“牛眼前一块红布晃着,不会清楚当下选择的。”
  “别想着那块红布了。”他一把搂她入怀,环着颈子特别暖,两人倚在回廊,耳鬓厮磨着,晴空遥遥,几朵浮云野鸟。
  “大黑。”她紧紧埋在他怀里,贪婪着他的气息。
  “嗯?”
  “我最后才知道,今天去的那家店,是国爷的地盘。”
  懒洋洋的蓝眼珠睁开,凝着她。
  对于以前的迟暮春,这阵子她向斐悦探听到了一些,却始终没问过他。她只记得十多年前的那日,她捡到的大黑鲜血淋漓,浑身是伤。
  她问得小心:“你爬到金字塔顶端,是想对国爷报仇吗?国爷的恩情,在他底下的人心中究竟变了多少?”
  她抚上他紧绷的手。十年前他身上严重的伤留下了后遗症,至今逢魔时分,偶尔会在人前显露出一只漂亮银黑大狐。
  “不。”他笑得很慵懒,很好看。“恩情……散的散,延的延,人多本就是非多,有的人出走,却始终铭记在心中。”
  她手臂越搂越紧,感觉手底冰冰凉凉。当时听斐悦说迟暮春怎么被驱逐,怎么被赶尽杀绝只有几句话,但听在耳里,轻得很沉重。
  或许,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张红布,在空中飘呀飘,一股劲的随风猎猎。
  她说:“你不想回答没关系,但说了就别对我撒谎。”
  半晌,他淡淡回答:“国爷曾救过我。”
  “他也曾下令要将你祭给龙脉,还派人追捕你。”她有点气闷了。
  “我遇见你了,你救了我,我也爬起来了。”他答非所问。
  她胸中一股气恼溢出!真气他怎老不坦白!她气他逃避得云淡风轻。
  她记得她捡到的大黑都瘸腿呕血了,漂亮的毛皮翻得凌乱不堪、血迹斑斑,而就算他现在的衣袖一掀,底下的手腕还满是刀疤!
  正想发难,他额头抵上她的,学她小时候常这么对他做的。
  然后他一人给一颗甘草丸子,同时疼皱了眉。
  “你……还记得救命馒头么?”
  “十元那个?”
  “十元。”他说,定沉沉地看着她。“你给我的,无可取代。”
  那年她所救的,不只是他的人,还有他的心——差点因眼前复仇红布抖得飞快而错过她的心。
  “十元。”她用力抽了抽鼻子。“那么,你给我的,也同样无可取代了。”在名为李衰衰,忿忿需要帮助时拉她一把的;在她回到本名李福气,不愿面对过往时,让她坦然的。
  她拉紧他,两人凑近。
  甘草芬芳,熏染了整片心田,眼前所及,四季如春。庭院里的彩蝶翩翩飞舞,它们翅膀一阵开开合合,缀于彼此心中那朵朴质。她指端游移,朝思暮想渴望的归属感,终于在此饱餐。
  模模糊糊印象中浮出一个字——家。
  她缓缓阖起眼,如小时抱着大黑狐,暖暖的墨色长发在她暖暖的掌指尖滑顺,她感受着未曾有的安全感,包围——
  此时,天上降下了大雷雨,唏哩哗啦打在屋瓦上而后倾泄,垂成了一条条直纺纱。
  迟暮春半合上眼,任雨声将一连串的回忆拆解、组合、重建、拆解、组合、重建,浮动变幻……
  天地陡然模糊,等察觉耳旁充塞大雨的滂沱淅沥,他站在倾颓的废墟前,看着自己埋下一尊又一尊小财神。
  大黑……大黑、大黑!
  甜甜嗓音转高,柔顺好听,李福气幼嫩的脸笑盈盈。
  他喉咙干热,分不清楚每次抱紧李福气的欲念属于哪种。他想守护,想冷冷静静全盘掌控自己情绪的守护,但同时内心另一股欲念却日占上风。
  不,不是守护内心那块替她留的良善,而是另一种更炽热、更希望完整拥有的。
  最近,他更常沉浸于她发香味,久久无法离去,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剧烈占有,他越来越困惑了;甚至,困惑得差点忘了更久远的过去,他曾被人追杀化为狐形的过去。
  他激灵陡醒,眼珠子里没有懒洋洋,指头紧紧扳嵌,指掌间的沙金粉末散,淡淡甘草香弥漫……
  雕刻香木的手滑了一下,小笔刀如条游鱼溜开了,险些划过她的大拇指。李福气喘口气,盯着手中那块被自己雕凿得抽象变形的香木。
  果然用一般笔刀不顺手,她还是去看一下用哪种凿刀当工具才方便吧。
  步入淡雅空旷的房间,她望见熟悉的布包雕刻刀被搁在柜上。
  她挑翻帆布,乍翻开时却皱起眉头,锅巴似的锈色一点一点落在钝锉的银亮边缘。
  她有些疑惑地摸了摸那组雕刻刀,想不透刀子生锈的原因,却听到脚步声来,她退出门外,听人说要找迟先生了。
  迟邸,某间接待室,有点昏暗。
  几个穿黑衣的人影交头接耳,直到突兀一声打断沉闷。“迟先生,您会帮我们的忙吧?”高个头着急开口。
  纵使到了现代社会,仍必须存有许多灰色地 带,有需有供。
  像国家御用的神秘风水师国爷,与相对神秘的迟暮春,和他们底下分属的私家情报团,如,跨足政治、商业之间的神秘组织。
  “我们相信您不会放任这事不管的,这件事跟国爷有关,我决定率旗下的三莲会倒戈了。”瘦个子假镇定。
  “你们何以见得我会插手?”迟暮春抬眼,一对靛蓝色懒洋洋。他与屋内阴影融为一体,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  “因为大黑……”一人嗫嚅,最后三人仍是面面相觑,结巴。
  “因为你们现在肯认我了?”随着窗外日光摇摇移步,光彩交错一瞬间,迟暮春的长发如瀑,银丝迷离。
  那三人安静了,时间仿佛一分一秒被他们呼出吸入、呼出吸入。
  “大黑,当年是我们的错,我们不顾情谊在先,但时势变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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