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潮漫漫  第22章

作者:雷恩那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27 10:37:06      字数:1071
  仰或,那是酒后真言?
  他不时这么自问,问得思绪乱上加乱。有时,他会不出声地立在几步外,静静瞅着她出神,那胸口的躁动教他不禁想起她所问的--
  他又该拿她怎么办才好?
  此时,年四爷爷嘿了声,老眉跟着挑起。
  「你既是这么说,咱们索性就招了。没错,前些年,咱们几个确实挺中意永春,可这小子辜负了咱们,一跑便是十年,唉唉唉,到底是宗达有眼光、有见地,早早相中了你,带在身边栽培磨练,现下就算永春那臭小子站在咱儿跟前,这当家的位子他想抢也抢不去啦。」
  忽地,楼下传来一阵清雅朗笑,那温嗓道--
  「好呀,四爷爷,这话您说了算,那当家的位子非咱儿永劲族兄莫属啦,可别又拿来冠在我头上。」
  众人循声望去,便见楼梯口一袭素衫从容现身。
  如今,二十少年有了而立之年的成熟稳重,那眉眼斯文依然,俊雅如昔,竟是离家已过十载的年永春。
  立定后,他微笑着环视众家长辈,最后与年永劲深邃未明的双目相接,温煦又道--
  「还有一事,谁担了十九代掌门,谁就得娶祥兰儿过门,呵呵呵,年家好呀,刚开春,喜事就一箩筐,瞧我回来得还真是时候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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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你真这么说了?那他呢?」
  凤祥兰将一片干燥的桃花瓣夹在书页里,将读至一半的书册藏在枕头底下的小暗柜,轻咳几声,起身踏出香闺,又问--
  「他……他一句话全没说吗?」
  「祥兰儿,妳要永劲说什么呢?」年永春带笑反问,跟在凤祥兰身后步进廊前的小庭中。这时节开封城里处处鸟啼、户户花香,春阳暖而不燥,躲在屋里着实可惜。
  立在庭中那株红樱前,凤祥兰沉默不语,心中却是苦笑。
  她到底要他说什么?
  等了这许多年,总盼不到一句藏心话。
  当初,是她要永春走得远远的,以为自己有这等能耐,要那顽石般的男子点头,只是人算不如天算,其中多有曲折,她自视甚高,想摆布人不成,反倒自己摆弄了自己吗?
  可她心有不甘,不为别的,就因她一直相信着,这世间再也寻不到第二个姑娘,较她更心怜着他。
  年永春瞧着她略显郁色的侧容,掀唇再语--
  「妳也不是不明白永劲那脾性,越是逼他,他退得越远,这会儿趁老太爷做寿,族里长辈想为他在各路好友面前正名,这事目前还瞧不出个好坏,但祥兰儿,妳得相信自个儿不是吗?毕竟永劲对姚家姑娘主动求亲的事,虽未断然回绝,却也未曾应允,妳且放宽心,这事……我自会留意。」
  自十年前离家,年永春便在九江落了脚,当起学堂师傅,与凤祥兰多有联系,而今再次返回开封,亦是接到她求救的信鸽。
  「谢谢你啦,永春……」她抿唇笑了。
  年永春唉地笑叹了声。「把妳和永劲凑在一块儿,我才能算功德圆满。届时,我回我的九江,各得各的幸福,好生快哉。」
  那嫩唇笑容更显,她举袖轻掩,跟着咳了起来。
  年永春自然地抬起手为她抚背,温朗眉心轻皱。「妳该加件披风再出来,这时节早晚气候多变,不好好照看自己怎成?」
  她又轻咳几声,将喉头麻痒的不适压下,淡淡道--
  「香吟和绿袖已经帮我抓药、煎药去了,那药单子是永泽开的,我喝了几剂,已经好上许多。」她说了谎,那药煎是煎了,第一碗在两名丫头「虎视眈眈」下,勉强喝完,可接着下来几天的药汁,全教她使障眼法给倒得一乾二净。
  年永春正欲启口,忽觉背后微微森冷,他揽住凤祥兰迅速回首,瞧清来者,浑身肌理这才松懈下来,不禁笑道--
  「永劲,怎么来了也不出声?存心吓人吗?」有了那年东瀛浪人闯进宅内之先例,不得不提高警觉。
  年永劲立在雕花拱门下,单手托着一盘,盘中的碗盛着八分满的黑药汁,正冒出白烟,显然是刚熬好的。
  他目光如鹰,闪烁着过分凌厉的光芒,瞬也不瞬地瞪着春樱下的一对男女。
  胸口闷得几要爆开,他费尽力气压抑着,不让理智抽离,就怕……怕自己冲动之不会一个箭步冲上前,不由分说地将她从别的男子怀中扯离。
  「我……」被自己沙嗄的声嗓吓了一跳,年永劲清了清喉咙,又道:「我刚才遇上香吟,她、她那两个孩子将她缠得没法分身,而绿袖把药煎好,发现是最后一帖,所以现下出门到永泽的药堂再拿药去,我左右无事,便把药端来了。」拉拉杂杂地解释了一堆,隐约间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。
  他大忙人一个,明明是「左右都有事」,还不是方才听香吟无意间透露:永春正陪祥兰儿说话叙旧,他本是有意无意地避着人家姑娘,这会儿心却像被重击了一拳,又听祥兰儿近日仍持续咳着,不见好转,刚遭重击的心彷佛还被摊在热板上煎烤,是急也是疼。
  凤祥兰脸容微热,抓着年永春的衣袖,又扮起她的盲女。
  「永劲……真是麻烦你了。」
  听她如此言语,似是分了亲疏,年永劲喉头呛酸,胸腔的起伏大了些,下颚线条也不太好看,一会儿才挤出声音--
  「进屋里去,药要趁热喝。」
  又是这般冷硬的口气,总带着七分的命令意味。凤祥兰抿着软唇,有些气苦。
  自那个雪霁的月夜,琴音欲诉情衷,她仗着几分醉意,对他托出心里话,兼之投怀送抱,最后还霸王硬上弓的强压上他的唇。他是沉醉了,响应着她笨拙的小嘴儿,然而好梦由来最易醒,他将她一颗芳心高高撩起,怀抱着希冀,却在惊醒后将她推得更远。
  这一个多月来,他躲她、避她,她怎会不知?
  她不动声色地调匀呼吸,轻哑开口:「我刚和永春出来,还想多晒晒日阳,你无把药搁在里边桌上好吗?一会儿我再进去。你……你要是忙,就忙去吧,我和永春--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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