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面财神  第27章

作者:凌逍      更新:2020-12-11 03:10:55      字数:1054
  “身为自家探子,但这次回来……僵硬,声音跟动作不自然且僵硬。你们是拿了多大好处,抑或……你们被逼得多大坏处,不得不赌一把?”
  铿锵!院子一片冷清,两把银光闪闪盲目,火药味浓。
  “可恶!被发现了!迟暮春!为了国爷与三莲会!你去死吧!”原本的两名探子面目转为狰狞,屋檐墙上翻下了数人。
  李福气还没反应过来,只见银光四射,随音凌空,映在她眼中化为片羽,铿锵!地面躺了两条水银鱼,陶瓷茶杯碎裂。
  铿锵!状况顿危急,她呀一声随即蹲到石桌底。
  分不清背后的是露珠是寒汗,看着离自己五寸的暗器,她吁气,大口吁气!幸好方才迟暮春身手快。
  此时,石灯笼后跃出几条阴影,伴随女声泠泠,几名黑衣杀手落地。
  “迟先生,抱歉鹊纱来得慢了!”
  她手一挥,黑暗中的打斗,敌我不明。
  “确定是三莲会的杀手!”有人一嚷。
  李福气此时才感到害怕,腿一软,大口喘气,抚上胸膛想压压惊,没想到摸到的却是一片温热湿漉,她低头看见衣服上染成深褐色一片。
  然后抬起眼,见搂她入怀的迟暮春眼底闪过一波汹涌,凉飕飕的竹叶刮满地。月如寒霜,莫名的寂静自鼻端灌入心肝脾肺……
  夜太深了,深酿成一潭墨,如暗蓝漆器满承,任何人都容易陷入现实虚幻的薄薄皮毛间。
  “福气?”迟暮春看着她胸前那块喑渍,蓝色的眼珠定定,院内那一排石灯笼忽明忽灭,像星火淬满天。
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她还吓得结巴,说不出话,直摸着胸口那块湿热。
  一排墨竹压得低弯嘎嘎,宛若横梁,他心底一处也染了阴影地不断扩张,藤攀理智,他心口一阵抽搐——
  李福气,我来迟了么?
  心中那块焚毁之宅,十来年掺伴懊悔,在明明暗暗里交错的一颗心,像柱冰锥悬呀悬冰凉,纠缠他的那场残火,在心中化为一大口贪婪,未曾停歇。
  十年前……他还站在李宅前,长发飘得凌乱,掺着一丝一丝的银白,指头微搐,耳际仿佛充斥热闹的铜锣响,啧呐扬。
  他好像看到一群人沸沸扬扬奏着迎财神,扛晃着小神轿,擦身渡过一道小桥……
  瞬间,大白天顶的星星着火坍塌,坠的屋檐、梁柱、曾待过的小房——小女孩曾支着下巴,歪头望窗外的天——回忆如流星坠落。指掌想握住什么,却空空如也……
  再张开,自己什么时候刻了一尊歪歪曲曲的木雕?
  火焰吞下上千次的小小福气,到现在如梦似幻的眼前一阵氤氲,李福气一瞬变得模糊,仿佛下一秒将如蒸露消失——啪的一声,他眼神忽转凌厉,淌着浓浓杀气,忽地,呼啸一声。
  李福气听见他指掌间“啪”地捏碎声,心脏莫名鼓击得澎湃,猛然一扑!“不要!”她紧紧环着他。
  如天降暗雨。
  “啊!”有人吓得惨叫趴地,有人吓得腿软。
  黑棋碎屑嵌进地上厚厚铺石,徒留旋风刮过石灯笼的痕迹。众人目瞪口呆,不远处的竹,切了斜横颓倒,一具石灯笼碎了,灯灭。
  鹊纱跟了迟暮春多年,从未见过他如此。她眼锐看清细节,是方才迟暮春手中的棋子碎散而成——
  若非方才李福气阻拦,恐怕迟暮春是一发不可收拾,连同自己人也当成威胁一并除了,冷汗缓缓沿着众人颈脊滴落。
  夜风透骨,满眼撤不去的寒,他一手抚上石桌,井字棋盘仍是径渭分明。看着散碎的黑,这才明白刚刚捏碎的不是回忆中的小财神,是一颗黑子,幸好、幸好……
  “大黑?”李福气咬唇出声。冷静,她要冷静。
  他应了声,胸膛一滚火烫快至喉头前,指头仍不止歇地深嵌石桌,石屑剥落,地上如溅片片冰屑。
  她凑到他耳旁,更压低音量:“大黑,我胸口上的是茶,不是血,没事的,嘘……没事,这给你。”李福气将一木雕塞至他掌心,是外形圆滚可爱、还残留着她暖香的木雕。
  迟暮春微扬的眸子掠过,眉毛微挑;那尊粗糙木雕栩栩神韵一如他现在的讶异。他抬起眼,对上她又圆又黑的眼珠子,倒映幽幽眼波的是彻彻底底的自己。他唇瓣掀动了一两下。
  她疑惑眯眼,对嘴默念:“……你来?”
  倏忽一阵强风席卷,飞沙走石般,众人全被扎得眯眼,衣袖遮掩,淹没听觉的竹叶沙沙。院内铺地的黑白石子弹得七零八落,石桌掀倒,上黑下白,全混杂成了一大盘乱棋……
  鹊纱叹气,第一次看到迟先生这么乱来了。
  她房内,不明不暗的昏黄。
  李福气睁大眼,脸蛋又红又尴尬,任他手掌攀着检视,他抵过她下巴,审过她面颊,到她一撮一撮的头发,再有些粗鲁地捏紧她胳臂,碧蓝眼珠仔细顺过耳朵、鼻子、嘴唇……从头至尾的来来回回、回回来来——
  忽地,他捂住嘴,一阵鲜红自指缝间涌出。
  “大黑!”她胡乱对他揩拭!血,一大片血呀!
  他拉住她的手,不让扰乱,仍继续审视着——还在、还在……还好,他守护的小财神还在!是真真切切的在!没有一把嗔火烧得太快太尽,没有一把大火吞掉,没有他手里握的过分用力,将小木雕像捏碎……
  看他眼神缥缈得迷茫,她甩开他的手。“迟暮春!你呕血了!”
  可他只是不停地审视她,着魔似地一直检查她。
  他怎连鼻子都流血了!“可恶、可恶!你今天晚上抓了什么狂了?”
  简直要把所有东西都毁了!
  他又紧紧箝着她手臂。
  她突想起几天前,在他房里瞧见的生锈雕刻刀,这才恍然大悟,愤怒道:“大黑!你不是说替我保存了十几年心里的那块良善?刚才是怎了?站在你面前的我呢?没刻神像就没惦记着?”
  她手掌攀上他脸颊,有点用力,扯得两人面对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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